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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美人在途(2/2)

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?

六月的江南,天空瓦蓝清澈。

在一片倾泼如烂银的热烈阳光下,薄骁抱着许添的骨灰,跪在地上,哭成寒九天里的夜雨磅礴。

***

这是滁州去往青州道上的一段水路。

山峦耸峙,岸接高天。

六月天,夏鹃花开了漫山遍野。像是这一方的土地仙,把盗来的全天底下最艳的锦,最绚烂的霞,全都一股脑地泼在了这座苍郁郁的黛山上。

山下泊行舟。

一只白鹭栖在朱红窗框上。

窗是挑窗,朱漆菱花纹格,用同色圆叉竿撑着。

窗底下支了一个药炉。矮墩上坐一个茜红纱裙的美人,正拿一把乌骨描金小团扇,往炉腔里细细送风。

这天也真热,挨着炉子,没有人不热的。

女子一面拿薄绢轻拭汗,手上却半分不懈怠,全身贯注地盯着那只正往外翻着苦辛味儿的药罐子。

终那药是煎好了,女子用水红绸子包了壶柄提起来。

滤渣,分药,手指翻覆,云袖垂叠。一个简单的倒药动作,被她做得像极了江南一带的茶艺功夫。

药尚是烫的,还须得好一会凉。

女子转身往舱内隔间看了眼,愁上眉梢,把纨扇低执,轻声叹了一口。

隔间宽敞,有桌有椅,还置了一张阔大的梨木雕花大床。

那床显然还是不够长。

平躺其上的男子头足皆抵在栏板上,身材罕见地结实修长。眉目俊挺,额上生着一道美人尖,既添柔媚,又不至于失了阳刚。

“咚”白鹭飞起,撞脱叉竿掉进如青玉一块的澄碧湖水里。

窗扇垂下,“啪”“啪”乱打在窗框上。

似一场午睡被惊起,床上双目紧阖的男子忽然张开了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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