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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二十章(1/2)

因为险些剪了人家的红线,所以当我再次见到伏鸢时,便有些过意不去。又因为我无以表达我的歉意,只能不停地盯着他后背心瞧。

他虽然看不到我,但好像还是感觉到了我如狼似虎的眼神,于是乎,一早上,我就只看到他不停地打冷颤,然后疑神疑鬼地回头瞧。

一直到接近晌午的时候,我才恍然发现自己的都眼神给他造成了很大的负担,这才决定作罢。

伏鸢似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,弯腰拾起了方才因为太紧张而掉落的笔,随即便有意无意地望向了门口。

大门半敞着,在瑟瑟的秋风中摇摇晃晃,发出了吱呀呀的声响。

可除此之外,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了。

望了望已近中天的日头,伏鸢失望地叹了口气,接着百无聊赖地望向了自家的灶台。因为有花摇打理,灶台终于在沉寂了这些年之后,有了熙熙攘攘的烟火气。如今,即使花摇人不在,这么望过去的时候,也会觉得莫名的很窝心。

伏鸢若有似无地笑了,他望着那个方向,好久都移开目光。

就在这个时候,门口传来了脚步声。

伏鸢面上忽地一喜,连忙转过头去看。这一看,却是愣住了。

花摇一只提着篮子,低头缓缓地走来。而空着的另一只手,却是绑着厚厚的绷带,那绷带原本惨白的颜色上,似乎还在隐隐约约地泛着血色。

她的脚步很快,没一会儿,已经到了他的跟前。可她并未同他搭话,而是绕过他,径自走到灶台旁边,沉默地搁下手中的篮子。

伏鸢快步走过去,虚虚地拦住了她的手。

她眼色一动,手僵住了。

伏鸢见她没反抗,便将那手捧在手上,细细地端详。

白色的绷带上泛着几团深色,乍一看像是雨天溅落的泥浆子。可仔细一看便知道,那是干透的血迹。

在他蹙着眉打量那手的时候,花摇就一直看着他。同样是让人猜不透的面无表情,同样是好似欲说还休的缄默不语。

“怎么回事”

他忽地抬头,撞上了她的目光。花摇一怔,干脆利落地缩回了手,道:“没什么。”

伏鸢眉头皱得更深,他忽地伸手攥住了那只缩回去的胳膊,声色俱厉,“都这样了,还叫没什么”

花摇低头望了一眼他微微泛白的手,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用完好的那只手拂开了他的。迎着他的眸光,她的眼神平静得让人害怕。

“就算让先生知道,不也只是徒增先生的烦恼吗,反正先生也帮不了我,不是吗”

一直到很久以后,我仍然觉得花摇很有本事。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,到底是怎么做到在看着伏鸢那张充满担忧的脸时,还能说出那样刮骨挖心似的话的。

伏鸢的脸色乍青乍白,在很长一段时间,都没能开口。

面对这样一张倍受打击的脸,花摇仍然没有一丝的动摇,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那双曾经水波澹澹的眼睛,如今却像是两面平静的镜子,在那镜子里,我看到了两张脸,一张是悲悯,一张是无奈。

“先生,因为我深刻地体会过被人拖累是什么滋味,那种感觉,我绝对不想让先生你也体会。”

伏鸢的脸色几近透明。

“我嫁到辛家的时候,才只有十四岁。”她的神色依然没有一丝波动,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,无关紧要的事。

“嫁过去的时候,我娘就跟我说,这一辈子,我都要侍奉我的丈夫,这一辈子,我都不能背弃辛卫年。这句话,是我娘跟我说得最后一句话,也是这辈子最长的一句话。原本在我们这样孩子多的穷人家,一个普通的女孩子,本来就不用费多少口舌。在我的记忆里,她的琵琶声,远比她的声音要来得深刻得多。”

她说着,眼睛淡淡地飘过手边的笔墨纸砚。

“也怪我福薄,我嫁到辛家的第二年,辛家就出了事,一蹶不振。然后,我就到了这条街,靠着弹琵琶的钱,养活那个苟延残喘的家。”

说到这,她忽地紧紧地盯住了伏鸢。

“先生,你在这条街上住了这么久,这条街的生存之道,还看不清吗”

伏鸢沉默了许久,才道:“这条街的生存之道,是什么样呢”

“改变不了的事,看过便看过,能忘则忘,忘不了,那就用力去忘。”花摇的嘴唇轻轻地张合,明明是那么轻描淡写的动作,说出的话却是无比的有力,就像是用尖锐的凿子,一刀一刀地凿在心尖上似的。

“那如果,忘不掉呢”

听到这话,花摇愣了一愣,定定地望向了伏鸢的脸。

“忘不掉的话,应该怎么办好呢”

伏鸢有些咄咄逼人,脚步也跟着上前,将她逼得后退了一步。

花摇被迫仰着脖子,细长好看的眉毛皱起来,模样有些困惑,有些迷茫,还有些不解,她望着伏鸢无比认真的脸,像是望着一本艰涩无比的书。

良久,她的神情兀地一松,连带着眼角和嘴角也温软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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