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序) 夜探(4)旧情记认(1/2)
那瞬息行刺西旌头目的少年,正是这晚夜探翻疑庄的殷迟。他那晚离了岐王王宫,暗道:“待我了结到宝凤山下书之事,便到锦官城西、都江堰上,去赴康大哥的酒约。康大哥…他…果然是李继徽义子!我…我还能与他喝几次酒?”
月余之前的旧事在殷迟脑中一闪即过,此刻身处危急,所中剧毒偏在这紧要关头发作,暗骂自己慌乱失常。忽然身后山石上如一叶坠地,气流微动,他不必回头,已知仇人追到。
殷迟暗暗叹息,心情却顿时轻松了起来,事情既已至此,只有临机应变。他年纪虽轻,也自负出道三年来,几度杀戮、放毒均未曾失手。若非身后这人乃是毕生大仇,加上身上所中之毒发作得不是时候,原也不会如此慌张。
身后那人一声清啸,冷然道:“阁下何人?良夜到访,为何不让剑胆陶朱一尽地主之谊?”
殷迟心中一震:“是了。他既自承是‘剑胆陶朱’,这下再没甚么好怀疑。”缓缓转过身来。
但见那人背着月光,看不清面貌,只知此人胸厚肩宽,身形以中年人来稍显瘦硬,一身雪白长袍不系兵刃,负手而立。殷迟终于与十七年来无日或忘的大仇人对面交谈,心中激动,他强自压抑毒发的痛苦,道:“江庄主,请你转过身子,让我看看你的面目。”
那外号“剑胆陶朱”的江庄主心中奇怪,觉得这少年好生无礼。但这少年夤夜闯庄,又并未出手,来此窥探半刻,掷下一镖,立即逃遁,行踪诡秘。“剑胆陶朱”退隐以来,除了教导一个徒儿外,已立誓不与武林人士往还。他十多年来潜心经营冶矿事业,家产丰厚,本该提防盗贼,但这少年一身正派功夫,显然也不是偷鸡摸狗的黑道。
掌中的一枚弯月钢镖正是方才在庄中从这少年手中掷来。这少年之来,灵动轻盈,如秋风过户,并未惊动庄中婢仆与自己的徒儿。他持事镇定,目送少年远去,原无意截留,低头一见此镖,登时心中大震,当即追赶。那少年奔跑时身上颤抖,似已受伤,便在这山石之畔给截下。
那庄主变了姓名,十七年间,三湘洞庭无人知晓他原名与来历,本姓却被这少年一言叫破!而少年既持着钢镖而来,与自己的渊源不问可知。
此刻他心中尽管嘀咕,还是让开了半步,侧过身子,让月光照在自己脸上。同时牢牢盯住了这靛青衫子的少年。
两人一时无语,都怔了一怔。
过了半晌,那江庄主问道:“你…你跟无宁门应双缇娘子怎生称呼?”
殷迟一言不发,对着江庄主深深凝视。见这人年约四旬,相貌堂堂,颇见威严,下颔与唇上的黑须又透着些许书生气,身姿虽然洒脱,神情却是落寞,彷佛平生有许多失意之事。他直视其双眼,见那双淡漠的眼神渐渐转为温煦,只听得庄主再问:“你与这枚钢镖的主人又怎么称呼?”
殷迟冷冷地道:“拜你所赐,我这一生从没机缘喊过他一声甚么。”
此言甚是含糊,岂知江庄主听了这句答话,已是心中雪亮。自两人一打照面,在他眼中看来,这少年的倨傲神情与清秀面目便像极了一位早逝的知交。只是那故人多了几分草莽爽朗之气,不似眼前少年的阴郁。眼前这人五官面型又带了三分秀美,以男子来,实是太过俊俏,隐约可以看出自己一个儿时友伴的影子。
那儿时友伴是个姑娘,嫁了自己那位知交。他从来没见过二人的后代,然而如果要他想像,他在心底替他们描画出来的娃儿,面容和神色就该是这模样。
江庄主不动声色,右手微扬,将弯月钢镖掷还给殷迟,钢镖来势甚缓,入手却附有一股浑厚的沉降之力。殷迟抄住了,心中惊疑:“是了,这就是娘的‘回空诀’内力,这贼子江璟果然身负绝艺,我在一年之内,如何杀得了他?”
江璟慢慢道:“此镖倘若是你父亲所发,我便接不住。你父亲既逝世,你又从何处学来的暗器?是阿六…你钱六伯教你的么?”
殷迟不答。
江璟道:“你轻功与令尊路数迥异,乃是水象,令尊的家数是风象,但你造诣绝不在他之下。你家里只有阿九会得走索轻功,然而这般神异身法,谅你九伯也教不出来。你是另有奇遇罢?”
殷迟仍是不答。过了一会儿,问道:“你要杀我么?”
江璟道:“我为甚么要杀你?我知道你为何而来,我知道…知道今天是甚么日子。你又为甚么不动手?啊,你在上山之前便受了伤。”着神色竟微有关切之意。
殷迟听他一,被仇恨硬压下去的痛楚又汹涌而来。他身子发抖,不出话,江璟踏上一步,观察他的面色,忽道:“你不是受伤。你是中毒!”
殷迟再也忍耐不住,道:“你多多问干甚么?我是来此告诉你,一年之内我将来寻你。眼下你要不便趁人之危将我杀了,要不便让我去。是我自己来的,不必拉扯上我阿娘。”
江璟涩然道:“纵是双缇…令堂让你来寻仇,也是应有之义。过去十七年我受你父亲遗命所讬,办一件事,不能便死,现下心愿已了。你甚么时候来?”定了定神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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